眼睫一动不动,只盯着一处。
陆北炀嘴唇动了动,问:“怎么醒了?”
见她低着头,他察觉到不对劲,低头看了下她的脸。
壁灯亮着,长翘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yīn影。
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折she出微弱的光。
他的心脏猛得被攥住。
姜念白皙的脸蛋全被泪眼打湿。
瞳孔里的泪水跟不要命似的疯狂涌着泪水,划过瘦削的下巴,坠下,把面前那一团被子都染湿了。
鼻尖红红的,偏偏她红唇抿着,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
他第一次见人哭得这么悄无声息,隐忍不发。
“姜念,你哭出来好不好?”
他嗓子里带着刚刚抽过烟后的沙哑,在寂静夜里显得格外低沉,又夹杂着一股难以说明的情绪。
陆北炀一点点把她揽进怀里。
身上的白色薄T被温热一点点染湿。
“是我,那个人是我……”
她带着哽咽的声音机械地重复着,顾不得其他,像是找到依靠,抱住他的腰身,放声哭了出来。
压抑的情绪铺天盖地,肆无忌惮地释放。
被张羽瑶她们骂的时候没哭,被那群纨绔少年欺负的时候没哭,却在他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。
男生轻吐出一口气,“狗屁,你听他们瞎说。”
姜念的脊背僵了瞬。
男生把手掌轻轻放在她后脑勺,凝视着她的双眼,眼眸如点漆,认真地说:“你妈妈是车祸,错的人是醉酒的司机,跟你没有半点关系。”
姜念凝了他一瞬,抽搭了下鼻子,讷讷道:“可他们说我晦气,都不愿意和我玩。”
她下意识拉开距离,陆北炀嗓音微沉:“这什么白痴发言,你又听他们瞎说,我从来没觉得你晦气。”
“我只看到一个亮闪闪的礼物从天而降,是你让我感受到,神明还是眷顾我的。”
姜念愣愣地看着他。
男生轻哂了声,“再者,我这个人,运气向来很好,不介意你再离我近一点。”
“……”
他复又把她拽进怀里。
什么都没有说,寂静的夜里,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jiāo缠。
……
陆北炀走进浴室,单手脱掉白T,解开皮带随意丢在一边。
镜子里映着他清瘦却丝毫不显羸弱的躯体。
裤子松垮垮挂在胯骨上,腹部线条清晰流畅,充满了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涩和爆发力。
——“姜念,你会弹钢琴吗?”
——“……不会。”
——“小学妹她妈妈在她初一的时候去世的,听说是在赶去小学妹钢琴比赛的途中出了车祸,后来小学妹还休学过一段时间。”
怪不得说不会弹钢琴,不是因为讨厌,而是害怕,是不敢。
画面骤转,小女孩带着满腔孤勇走上舞台,深藏的痛苦铺天盖地席卷过来,只能偷偷躲在洗手间呕吐、哭泣,没人知道她当时多无助,多恐惧。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用遍体鳞伤换来的“奖章”递给他。
可他做了什么,他把她的努力、骄傲狠狠踩在地上。
——“他们说我晦气,都不愿意和我玩。”
陆北炀闭眼,冷水滑过线条凛冽的下颌,眉眼间始终萦绕着一股yīn沉的气息。
……
她已经睡下了,陆北炀把被子给她掖好。
薄唇顿住,忍了忍才没有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。
迷迷糊糊间,姜念听到有人在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,好像是对不起。
早上。
姜念第一次体会宿醉的疼痛,只觉得脑子都快炸了,她狠狠把自己唾弃了一遍,这才多少岁呀,就学着喝酒,被老爸和秋实哥知道了,不得被拉着好好教育一顿。
她蓦地想到什么,赶紧摸到chuáng头的手机,有好几个姑姑的未接电话。
以及阮小萱信息轰炸:
【同桌桌,陆大佬让我帮你编了个借口,说你在我家过夜,你可别说漏嘴了呀。】
【听陆大佬说你喝了很多酒,没事吧?】
【同桌桌,你醒了吗,醒了回个信呀。】
……
姜念迅速报平安,好在有了阮小萱的铺垫,姑姑没多问什么,聊了几句就挂了。
姜念松了口气,冷静下来,蓦地回忆到昨夜发生的事情。
车厢索抱,主动亲吻,耍酒疯,她还在陆北炀的怀里哭成了狗……
天啦,她都做了什么?!
社死现场?
姜念冷静了会儿,注意到所处的环境。
这房间的格局挺简单的,摆置的每样东西却都很有品味,被子枕套都是深色,和他人一样透着一股清冷深沉的气息。
chuáng边摆了一双新拖鞋,只是尺码挺大,应该是他的。
姜念跻上鞋子,走了几步,膝盖上传来一丝疼痛,她撩起裙摆,膝盖有被上过药的痕迹。